2017年10月4日 星期三

與傷心相遇

文、圖:蔡蕙兒(台中平日四團)


拿了一組組合停車場給小諾,兩人努力拼好之後,小諾開心玩起來,沒多久,他突然跑來跟我要別的停車場,問仔細,他說:「就是那個地瓜的箱子做的停車場!」

心頭一驚!糟糕,搬家的時候就丟了,心想著當時隨便拿紙箱做的,要就再做一個,沒想到他就要原來那一個。

雖然心驚,但決定直接跟他說:「我們來台中很久很久了,地瓜停車場留在新竹,已經被垃圾車載到垃圾場,拿不回來了。」

小諾開始哭鬧,不停要這不再出現的停車場,嘶吼大叫要我馬上去拿回來,接著說:「我要打你。」

我一聽到其實身體有慣性的緊繃,試著看見他很生氣的表達,再軟聲告訴他:「這個需求媽媽沒有辦法滿足你,但是媽媽很愛你,我會努力陪著你的難過。」

小諾還是傷心大哭,但想打我的意圖減弱,我問:「讓我抱抱好嗎?」小諾約略猶疑的讓我抱著,還是聲嘶力竭,好傷心好憤怒的哭。

往常的我會不耐,但這次看見他的傷心,不停的從眼淚、從語彙、從聲音、從動作流出來,我突然也感受到他的失落,那個第一個媽媽做給他的停車場,卻再也拿不回來的失落,那個很想很想要無法被滿足,那樣的傷心難過,也跟著不捨地流淚。

看到我的眼淚他有愣一下,擔心他以為我像過往一樣是疼惜自己,馬上告訴他,我流眼淚,是不捨他的傷心、他的失落。

試著陪伴,抱著走走,坐著,站著,小諾的傷心還是好巨大,最後他說著:「不要讓你買咖啡了,不要讓你參加讀書會。」這些都是我喜歡的事,接著脫離我身上,跑到我的書堆旁,哭著說要把我的書都丟掉。我猶疑了一下,靠近問他:「你因為媽媽丟掉你很重要的停車場,很生氣很難過,所以也想丟掉我覺得很重要的書,讓我也很傷心難過嗎?」小諾哭喊著說對,我心頭一酸,但不是很確認該怎麼做,再問他:「丟掉我的書,你會比較好過嗎?」小諾繼續哭喊,我再確認一次,他回覆我說:「會!,他要把我全部的書丟到垃圾桶。」

看著他的傷心,我難過又猶豫地回他說:「如果你會比較好過,你就丟。」小諾馬上拿起《如何愛孩子》往垃圾桶丟,走回來在我面前,眼神裡的傷心已經減少,我問他:「有比較不難過了嗎?」他說對,然後用微微哽咽的聲音說:「如果你請我還給你,我就去拿來還給你。」第一次沒聽懂,小諾再重複說一次,於是,我請他還給我,他馬上去垃圾桶拿回來,放到我手上,眼神裏已經沒有傷心。

看著平靜的他,想著他叫我拿回書的方式是因為愧疚嗎?他照顧了自己的難過,也照顧了自己的愧疚。很感動。

我跟他說謝謝,然後問:「可以抱抱他嗎?」他說好,然後我們緊緊抱著。


【延伸閱讀 】

20170110,林壯穎,當情緒被否定和壓抑後,跑去哪兒了?

20170817,Joyce Hsu,情緒,突如其來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